远向寒山

求一片清净。

择日归02

· BG/男主影卫/主仆题材/重生

· 整点俗气的烂梗

· 人设皆是虚无/主要是馋他身子


10


银白色的闪电划过夜空,惊雷随即落下,雨声渐歇,转眼又是三更天。

室内烛火跳动,映出溶溶暖意。床榻上铺着松软的被褥,透过薄纱轻幔的遮挡,隐约可见上面躺着一个人。

方才连夜请了医者过来,处理伤口的时候林端宁避开了一会儿,却还是从人影遮挡的缝隙中瞥见一眼。影十七身上几乎无一处完好,由脊背至腿部均是青紫肿胀的杖痕,严重的地方渗出血来,染红一块又一块白色的布巾。好在医者身手利索,不一会就将那周身的外伤都上过了药,在积水里泡过的衣物也被换下,影十七现下只着一身白色的里衣,躺在林端宁的床上。

“还没醒,先放桌上吧。”林端宁坐在床边,轻声对书羽说,叫她将刚煮好的姜汤放在一旁,又摆手让人出去。她像是终于有了片刻的平静与安宁,得以好好将心绪放平,想想接下来要如何。

可真是不好办呢。

林端宁自嘲地笑了下,心说不出明日,阁主半夜将负罪影卫抬上自己床榻一事就能传遍整个寒鸦阁,再到她兄长耳朵里。

夜半总爱多想,不宜思虑过重。林端宁将恼人的思绪先放在一旁,专心去看躺在床上的人,目光触及他苍白面容的一瞬间,那些埋藏在心里的多年的愧疚与不甘,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。见床上的人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,她的目光也开始放肆起来,短暂地享受起这份不知道在梦里想了多少次的失而复得。

他还是伤得很重。上位者朝令夕改,瞬息之间生杀夺予。重来一次,即便没有死于刑杖之下,这些旧伤怕也只会如沉疴一般将他不断拖累。许是方才寒气入体,即便周身被暖和的被褥包裹着,影十七身上却始终是冷的,他下意识地微微侧身,本能地向散发着温度的林端宁贴近了些。

“啊。”林端宁能感觉到挨上自己的人在轻微的发抖,室内明明温暖如春,他却好似从冰窟里捞出来一般,指尖泛着凉意,眉头紧锁,额上一层薄汗。她先是一愣,随即将右手搭在他肩上。

影卫从不会向人如此示弱,起码在林端宁两辈子加一起与影卫打交道的经历里从未遇见过。他们像是没有感情也没有痛觉,靠意志撑着一副钢筋铁骨打造的身体,受罚的时候哪怕腿折了也不见得能吭一声。影十七在这方面更是个中翘楚。上一世他死后,林端宁偶然从他人口中得知,影十七膝盖有旧伤,每每至阴雨天都疼得厉害,针扎一样。但下雨天该出的任务他却依旧一个不落。

今夜……他又在冷雨中泡了一个时辰。


11


对影十七,她真的亏欠良多。

林端宁起身,撩起一角锦被,又将影十七的裤腿一点点向上挽起至大腿处,露出两只青紫肿胀的膝盖来。她试着用手指轻轻碰了下,床上的人立刻蹙紧了眉头,身体随她的触碰绷紧。

想来是很疼,似乎连轻度的弯曲都无法做到。旧伤本就难愈,方才又在冷雨积起的水坑里跪了一会儿,连皮肤摸上去都是冰凉的。

林端宁伸手,掌心携着内力催化的温度覆在影十七的膝盖上,他又一次在睡梦中绷紧身体,似乎对这些许陌生的触碰本能地有些抗拒。但随着内力的温度渐渐消退,似乎原本渗入骨缝的凉意也被尽数驱赶,针扎似的疼痛减轻了些。之后,他感觉到那只手上似乎涂满了黏腻的药膏,在他膝盖上不轻不重地揉。

痛感被药膏的渗入缓解些许,温热的指尖触感细腻柔和,在他膝盖骨上打着圈。

像是令人无法抗拒的温柔乡。

影十七一下子睁开眼,还未来得及收束的目光正对上俯身给他揉膝盖的林端宁,右手下意识地去摸向枕边,应当是在找贴身的匕首。影卫独有的锋利冰冷一下子将她包裹,林端宁手下动作一顿。

“主上……”好在影十七一秒就认出眼前人,周身凛冽的寒气立刻随低头颔首的动作收回体内,一副“知错就改”的模样听凭林端宁发落。

“还没好,别乱动。”林端宁轻斥一句,心说那点好不容易恢复的气力又被折腾没了,转眼一看,脸色又惨败了两个度。

林端宁没再说什么,将手上的药膏在帕子上擦了擦,抬眼问道,“大夫刚来过,你身上的伤应该都上过药了,嗯……除了膝盖还有哪没照顾到吗?我叫书羽去拿药膏。”

影十七愣住,用很短的时间接受了林端宁亲自给他上药这件事,回答,“没有。”

11

林端宁从他的语调中听出了恭敬疏离的意味,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。

是了,她在阁中威压甚重,除了贴身的婢女书羽,所有属下之人都恨不能离她远些,生怕一件事做错了便责罚加身。二十岁时,她希望所有人都敬她怕她,好以此在朝廷与江湖间立足。而又过了十几年后,却好似事与愿违,她孤立无援,上下离心,原来朝廷需要的不是她林端宁,而是林端宁一样能把持寒鸦阁的任何人。

从一开始,她所选的路就是错的,好在……昔日在这条歧路上为她所伤害的人,现在又活着躺在她面前。

“你有心事,在想什么?”

影十七还没从冷雨杖杀中完全回过神来,脑海中思绪万千,一抬头,见林端宁正在看他。

他抿下唇,眼睫极轻地眨了下,“属下刚刚做了个梦。”

“梦见什么?”

“梦见属下死在冷雨中,断气的一瞬间灵魂出窍,擅自闯入主上室内,向您告别。”他说着,眸光紧紧定在林端宁脸上,似乎将那些不得僭越的礼数都抛却在脑后。良久,扯出一个模糊的笑,“属下失礼,只是梦境太过真实,心有余悸,胡言乱语请主上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这可不是什么胡言乱语,在林端宁耳中,无异于惊雷乍响,她似乎听到自己心弦断掉的声音,于是定定地看着影十七,试图从他的目光中读出更多东西。难道,他与自己一样是重生之人,经历过前世种种,被自己跟随多年的主上亲口下令杖杀,而后重生来找自己复仇。

也罢,是自己欠他的。

“灵魂出窍来找我就只是告别吗……是不是该找我报仇?”林端宁在心里苦笑了下,问道。

说话时,她眉间镀上一层薄雾似的愁绪,终究叫人心有不忍。

影十七摇头,“属下有一事要坦白。叶将军战场上救过我一命,于我有恩,我不信他会有叛离之心。”他对上林端宁的目光,答非所问道,“北境战事后,叶将军被降罪,牵连家眷妻子,风鸣当时年仅十一,在流放途中逃脱,被我捡到的时候躲在城墙根下做小乞儿。我带风鸣回阁中的时候,承诺有朝一日代他为叶将军复仇,今日风鸣所行之事均出于我之谋划,此举死罪难免,比起死于朝廷诏狱,或许死在主上杖下……还算是好一些的结局。”他顿了顿,低下头,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些,“行事不周,连累主上与寒鸦阁受牵连与猜忌,十七贱命一条,不值得主上冒雨相救。”

“怎么?这条命要还给我吗?”

林端宁挑起眉,伸手将右手的虎口卡在他脖颈间,手指渐渐收拢。

他的呼吸与脉搏在自己手心逐渐加快,缓慢地闭上了双眼。

竟真的对她毫无怨言。


12


“我林端宁一言九鼎,说出去的话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。”林端宁松开手,觉得好气又好笑,“你也别想着给徒弟开脱了,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他自己沉不住气才闯进丞相府的,这事如果是你来做……想必要周全的多。”

她这话不假,寒鸦阁的影卫要是把暗杀做成这样,怕是还没出师就被打死了。

“风鸣……他怎么样了?”影十七终于忍不住,问道。

“二位师徒情深,你那小徒弟怎么会丢下你独自逃命。”林端宁抬头望天,漫不经心道,“如果是三更带走的,可能差不多摸到诏狱的门了吧。”

饶是林端宁根本没用多少力气,原本就虚弱的人也经不起折腾,瞬息之间似乎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。听闻此话,脸色更加苍白,衬得眼尾处愈发的红,只是再挣扎也没攒出起身下床的力气。

林端宁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,将人一把按住,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,往前探身去拿姜汤,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岔开话题,“淋了很久的雨,还是先喝点姜汤祛祛寒。”

她不太会照顾人,更何况这么一个浑身是伤行将断气的人,一举一动简直都要小心着来。林端宁借着现在的姿势揽过影十七的肩膀,好让他能以自己的身体借些力气。她无视对方质询的目光,自顾自地持起汤匙送到他嘴边,以温热的姜汤撬开他的齿关,“应当不烫了。”

影十七心乱如麻,还没从她说的话中走出来,目光在眼前的汤匙上迟滞了下,乖觉地张口将那略带着辛辣的姜汤喝了下去。干涸已久的喉咙被热汤刺激到,激起一阵敏感的轻咳。影十七有些慌忙地将脸别过去,狼狈地扶了下墙。

林端宁神色微动,在他后背轻轻拍着。

“刚话没说完,可惜本阁主没让他们把人带走,所以……大概是摸不着诏狱的门了。姓叶的小子刚以为死了师父,在门口给你哭丧来着,这会儿应该哭累了,在门口跪着呢,可能打算杀我给你报仇。”林端宁故作思索的样子,摸了摸下巴,“你说……该怎么办好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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吓唬一下影卫师父,谁叫倒霉徒弟不让人省心呢。下章好好教训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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