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向寒山

求一片清净。

择日归01

· BG/男主影卫/主仆题材/重生

· 整点俗气的烂梗

· 人设皆是虚无/主要是馋他身子


01

自十七死后,林端宁再没遇到合心意的随侍影卫。

独居高位十几年,影卫营像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送人给她挑选,她身边的人换了又换,却总是不太得劲。这些年纪方及弱冠的影卫很是怕她,冷不丁被挑选做了随侍更是战战兢兢,在她旁边的时候,要么言辞有失,要么行事刻板,让她几次三番想将人塞回影卫营回炉重造。可或许是年纪渐长的缘故,她觉得自己近年行事总要包容些,哪怕有人不小心当着她的面妄议朝政,也并未发作太多,只将那吓得脸色苍白的小影卫训斥了两句,连司刑的人都没惊动。

越是如此,她越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一桩十几年前的旧案。如今的包容与温柔,若是能分出哪怕一丁点给当初那个人,或许……便不会有今日的后悔。

又是一年秋,天边流云缠月,晚霞浸染秋夜。

林端宁长叹一声。

过去了就是过去了,覆水难收,人死不能复生。


02

林端宁是当朝公主,也是朝廷埋在江湖的一把锋利的刀。她自小习武,上过战场,闯过江湖,面上装的一派端凝,骨子里装着的却是与整个皇家格格不入的潇洒随性。十六岁时拒婚,被在祠堂里关了三天三夜,第四日皇帝派人去问,答曰自请寒鸦阁阁主,不答应,就出家做尼姑。

十七便是那时候成了影卫十七的。在那之前,他也曾随军至北境,饮过那里的风沙与霜雪,却不想军中突生哗变,边境险些失守,好在后来援军赶到方未酿成大祸。但经此一役,圣上万分忌惮与猜忌,他们被一举押送回京,剥夺所有头衔,充作官奴家仆。

彼时寒鸦阁方易主于林端宁,正从上到下经历一番大洗牌,阁主招兵买马,便从万千人中挑出了他。

“萧淇,萧景谌?从今天起,你就叫影十七了。” 


03

影十七死在秋日的冷雨里。

暗无天日的刑讯持续了一整个白天加傍晚,到夜色正浓时,林端宁按了按额角的穴位,从摆在庭院正中的檀木椅上起身,淡漠至极地开口,“既然如此,那我没什么好问的了。影十七违反禁令,包庇叛军,就地杖杀。”

言毕,她转身回房,上好的云锦长袖从眼前飘过,好似拂去一片云彩那般轻巧。身后的人,无论是等着行刑的,还是即将赴死的,都仿佛凝滞了一般,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动作。影十七低垂着双眸,内心半是释然半是遗憾,苍白的手握紧又松开去,步履蹒跚着爬上为他准备好的长形条凳。

当夜下了很大的雨,疾风卷起雨滴打在窗柩上,将庭院中刑杖起落的响动尽数隔绝。室内近乎全黑,只一盏微弱的孤灯。兽形香炉中轻烟袅袅,满室舒适的寂静。

林端宁不记得自己那一夜睡得好不好,只晓得约莫三更时,她被一声惊雷唤醒,朦胧中透过薄纱床幔,有一道影子站在她门边,身量颀长,一只手背在身后,向她缓缓行了个礼,似是告别。她看不太清,甚至不能分辨是否尚在梦中,只下意识觉得,那人是影十七。

一阵夜风吹过,烛火跳动两下,那一盏孤灯也灭了。


04

她撑到晨光熹微时起身,推开门望向庭院内的时候,已经什么都结束了。在寒鸦阁,影卫的命如蝼蚁草芥,一卷草席便遮盖了,一截苍白的手臂露出来,尽是凝固的血痕。

林端宁的脚步迟滞了两下,鬼使神差似的走上前去,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。

“什么时候走的。”

“回阁主,约莫三更天。杖杀原定是一百二十杖,但……影十七此前有伤,在八十九杖时就没了气息。”

人死如灯灭。

她记起昨晚同自己告别的身影。

或许人家不是同你告别,是恨你如此软弱无情,打个记号,想着来世找你报仇。她想。


05

影十七本可以不死。这是林端宁事后推演无数次得出的结论。其实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决定可能是错的,只是人总下意识去相信自己想要的结果。

可又活了十几年,总不好再装傻。

影十七在她身边这么多年,从未有任何叛主之举,他所做的,也不过是将昔日叛军将领之子更名改姓带到寒鸦阁中。

这本没什么,叛军一事本就疑点重重,而祸及家眷,将年仅十几岁的孩子发配边疆则更是不该。林端宁没想到影十七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,更没想到这颗活在他庇佑下的小秧苗不是个省油的灯。

少年人一腔孤勇,月黑风高时直杀进丞相府,称其父乃被逆臣所害,要将丞相挟至朝前讨个清白。

然后,被逮了个正着。贴身的衣物上搜出寒鸦阁的饰牌,飞鸽传书当夜就送到林端宁手里——宣召入宫。

林端宁几乎将信纸揉碎,额角青筋跳个不停。她虽是身在江湖的利刃,可刀柄……始终掌握在她父兄手中。

不包庇,不彻查,不搅弄多余的风云。她如那些人期许那般将此事处理,在自己一方庭院中,亲口下令杖杀跟随自己多年的影卫,还假惺惺骗他说自己会保住那孩子的性命。

影十七临死时知道她说的是谎话吗?他又是否看到这阁中有皇家派来的线人,将一举一动尽数告知。

经年之后,她不自觉恨起当年的自己,那个软弱的,怯懦到只能保全自己的林端宁。

若能重来一次,若能……重来一次。


06

秋雨总是来得急,像是带着潇洒的冷意席卷而来,不似夏日黏腻。夜晚,巨大的雨滴敲打在窗柩上,树叶沙沙作响。

林端宁睡得不大安稳,不知做了什么梦,竟在这般湿冷的雨夜惊出一身薄汗。醒来时室内一片漆黑,只有孤灯一盏,烛火微弱。她有些渴,起身想倒杯茶,伸手抚开床幔时觉得有些不对。

怎么今日点了这种香?

自十七被杖杀那夜,这股略带清苦的香气就成了她的梦魇,已经有十多年没用过。想来是哪个新来的小侍女不知情,给点上了。

“书羽,将熏香换了去,再倒杯茶给我。”她坐在榻边,喊自己侍女的名字,书羽多年陪她左右,就睡在外屋。

“公主,这香还是昨儿您刚吩咐买的呢,怎么这就不喜欢了。”书羽果然没睡熟,起身倒了杯茶走过来。林端宁伸手接了茶盏,另一只手忽然抓住书羽的手腕,“你叫我什么?”

“啊,我又忘了,阁主,阁主大人。”

林端宁抿了一口茶,手指在书羽的手腕上摩挲几下,若有所思。

她十六岁出府,带了几个贴身的侍女小厮,大家在府中叫惯了,在刚入阁的几年依旧改不过来称呼,总是叫她“公主”。可如今已有近二十年之久,书羽怎么会再叫错……

正疑惑时,书羽将灯火挑亮了些,她接着火光看到自己的手。与记忆中别无二致,恍惚间却像是年轻了十几岁。

“书羽,今天是什么日子?”

“八月廿九啊,阁主怎么了?”

“轰隆——”一声雷响,将她灵台清明一瞬,今日本不是八月廿九,十七祭日才是。窗外雨声渐歇,微弱的人声及刑杖的起落夹杂在细密的雨声中传来。

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在她心中成型。


07

她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出现了。

想来是上苍感叹她此事做得过于不是个东西,故赐一粒后悔药给她。

林端宁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,“书羽,外面……怎么样了?”

书羽被林端宁的反常有些吓到,“没听清唱数,估计快到一百了。”

“影十七此前有伤,在八十九杖时就没了气息。”记忆中的话语回荡在耳边,林端宁心里默念这个数字,无法如自己想象那般从容端庄地穿好衣物推开门去,匆匆披了件外衣就推开了门。

门外,庭院中,比她此前一切所能想到的情景更甚。

“七十八。”

影十七,也就是萧淇,他似乎已经失去大半的意识,趴在条凳上的身体随着刑杖的起落不自觉地绷紧,苍白的手指紧紧扣着板凳木质的边缘,牙关紧咬。他身后早已一片血肉模糊,影卫黑色的里衣被刑杖破开,肿胀的伤痕渗出鲜血,被冷雨冲刷,顺着凳脚流下来,在地面蜿蜒成淡红色的一片。

影卫像是天生就会忍痛的,即便每一杖砸在身上都好似要了他半条命,却还是能死咬着口中的肉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。他像是在努力抗拒身体的本能,强撑着最后的意识,不去躲开身后的刑责,不让自己从条凳上摔落,不央人去敲开近在咫尺的门替他求情。

“啊……”,有些徒劳的是,当那一点力气已经再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,他整个人翻身摔入身下泥泞的雨水中,旧伤发作的膝盖狠狠磕上冷硬的地面,身后的杖伤一并叫嚣起来,疼得嘴角都在发颤。

有人七手八脚来抬他上去,影十七摆手,扶着凳脚狼狈地起身。恍惚间眼前一黑,重新摔入一滩混着自己血水的泥泞中,脸色愈发苍白。他用手指紧紧扣住地面,撑起自己的一瞬间,听到身后有什么人踏着满地的雨水向他奔来。

“师父,你不能死……我不要你死!”


08

是小叶。

林端宁不记得他叫什么了,只知道是叶将军的独子,那位独闯丞相府被抓的少年人。也是她阁中影卫来着,不过还没出师,由影十七亲自带着,师徒似的,关系很好。

叶梓一下子扑到萧淇身上,挡住那些即将落下的刑杖,大声冲周边喊,“我一人做事一人当,阁主要问罪冲我一人来啊!我不要师父替我送命!”他一边喊一边护着萧淇,语调中带上了哭腔,听得周围人都有些于心不忍。

但没有阁主下令,刑罚不可能结束,除非人已死。叶梓很快就被拉开,又亲眼看他师父被拉上条凳,十七已经虚弱到没有力气,只堪堪回头说了句话,“小叶,回去,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”,语调低沉且涣散,很快消解在夜雨中。


09

林端宁在屋檐下目睹了这一幕,前世今日睡梦中门外一阵短暂的嘈杂忽然有了解释。她低下头,难以言语自己如今的情绪。

方才环顾一周,将庭院中隐藏的朝廷眼线都找了出来,她抿了抿唇,接过书羽撑着的伞,从黑暗中走出来。

众人见她走下台阶,自觉让出一条路来,但行刑之人手中的刑杖不停,依旧携着破风声砸在影十七身上。

“多少了?”林端宁开口,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,明知故问。

“回阁主,八十二。”一旁唱数的人停下来,回答道。

“嗯。”林端宁应了一声,挥手示意行刑中止。她几步走到濒死的影十七面前,缓缓俯下身子,居高临下似的看他。

趴在条凳上的人近乎气若游丝,涣散的意识被林端宁的脚步声逐渐拼凑起来,他不自觉地想要抬起脸看向她,却发觉自己竟然连动弹都不能。林端宁察觉他伤得严重,弯下腰一只手拄在木质的条凳上,另一只手拨开他侧脸的碎发,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。


“先停下吧。”林端宁微抬起下颌,略微思忖了下,“我留他还有用处,剩下的责罚,我自有安排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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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不知道能写多少,先这么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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